戊戌维新运动期间,年仅二十几岁的梁启超以其旺盛的精力、卓越的才识和犀利的文笔饮誉海内外,成为名动一时的维新派领袖。但是,这场变法运动只是昙花一现,很快就夭折了,梁启超被迫亡命海外,他的妻子李蕙仙为免遭株连,携带一家老小逃到澳门躲避,后又迁往日本。
年,为开展宣传和筹款工作,梁启超只身来到了浩淼无际的太平洋中心的小岛——檀香山。在这里,他结识了当地一位华商的闺秀何蕙珍小姐。一天,梁启超应何小姐父亲的邀请前往赴宴,席间十余名外国绅士得知梁启超的大名后,纷纷请他为大家作个即席演说,但梁当时不懂英文,何小姐便主动担任翻译,她的口译内容既准确又流畅,受到大家的一致好评。第二天,当地的各家报刊便刊登了梁启超的演说词,称赞其有见识的高论,同时也盛赞了何小姐的才识。
其实,在梁启超刚抵达檀岛时,当地有一家英文报纸对他进行了恶毒的诽谤,但很快就有人以英文屡撰文登报进行反驳,及时地维护了梁启超的声誉,但奇怪的这些文章均没有署名,梁启超遍询当地友人,也未能查明其作者是谁。
直到在这次宴会上,梁启超才从大家口中得知这些文章的作者,原来就是何小姐!得知真相后,梁启超对她更是佩服和充满感激之情。此次二人虽是初次相见,但何小姐对年轻有为且才华横溢的梁启超顿生爱慕之情。在宴会结束时,何小姐竟然激动地握着梁启超的手说:“我万分敬爱梁先生,今生或不能相遇,愿期诸来生。但得先生赐以小像,即遂心愿。”梁启超对何小姐的痴情也颇有好感,几天后,便将自己的照片赠与何小姐。何小姐也回赠了两把自己亲手织成的小扇子。
后来,梁启超又应何小姐的英文教师之邀赴宴,他再此邀请何小姐充任翻译。席间,梁与何二人畅谈良久,从中国宜兴女学谈到整顿小学儿童教育,两人谈得十分投机,何小姐更是“滔滔汩汩,长篇大段。使几穷于应答”,梁启超当时也兴奋至极,竟忘记了眼前的这位还是一位妙龄女郎。回到寓所后,梁启超“愈益思念蕙珍,由敬重之心,生出爱恋之念来,几于不能自持”。他写道:“酒阑人散,终夕不能成寐,心头小鹿,忽上忽落,自顾生平二十八年,未有如此可笑之事者。”可见梁启超当时的心情是极不平静的,这位大气外向的何小姐的出现,掀起了梁启超感情的层层波澜。
在封建时代,男人娶三房四妾也是十分平常的事。不过,梁启超虽然对何蕙珍小姐渐生爱慕之情,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失去理智。他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,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。他明白:自己以改革中国社会为己任,如果不勇于冲破种种陈规陋习,怎么能实现革新中国的宏愿呢?他还想起在推行戊戌变法时,自己曾与谭嗣同等创立“一夫一妻世界会”,向人们宣传男女平权思想,并立誓“尊重公权割私爱,须将身做后人师”,如今谭嗣同已为他们共同的信念牺牲了,如果自己背弃先前曾的倡议,怎么能对得起已故的谭嗣同等战友呢?况且,自己现在还是清廷悬重赏捉拿的人,前途生死未卜,怎能再连累这样一位好女子呢?
随后,梁启超给远在日本的妻子李蕙仙写了信,将这段经历和自己复杂的心情如实向妻子倾述,他在信中还写道:“吾因蕙仙,得谙习官话,遂以驰骋于全国,若更因蕙珍得谙英语,将来驰于地球,岂非绝好之事,而无如揆之天理,酌之人情,按之地位,皆万万有所不可见。”由此,他毅然忍痛割爱,放弃了与何蕙珍小姐之间的爱情。何小姐也是一位深明大义的女子,她十分尊重梁启超这样的决定,也熄灭了对梁启超的爱情之火,并请梁启超代她向夫人问好。梁启超和何小姐虽未能结成夫妻,但他们仍以兄妹相称,继续保持着友谊。梁启超曾作《纪事诗》二十四首,完全是咏述此事的,其中在第二十四首诗中,他深有感触地写道:“猛忆中原事可哀,苍黄天地入蒿莱;何心更作喁喁语,起趁鸡声舞一回。”表达了他以民族利益为重,抛弃个人私欲的情怀。
梁启超在经历此事后,对妻子李蕙仙更加爱护,两人互敬互爱,生活美满。每当梁启超想起妻子含辛茹苦悉心操持家务、教育子女,“使仰事俯畜无饥寒”,不受家庭拖累,自己得以在事业上取得一番成就时,总是感慨地说:人“卿之与我非徒如寻常人之匹偶,实算道义肝胆之交。”年9月李蕙仙因病去世,梁启超为失去这位良友内助而悲痛万分,在《悼启》一文中,他涕泪纵横地写道:“夺我良伴,何其速耶!何其酷耶!”在次年所撰的《祭梁夫人文》中又大呼:“君舍我去,我何赖焉?”真挚情意溢于言表。梁启超因妻子去世,所受痛苦极深,终日郁郁不乐,健康状况每况愈下,年也不幸去世。
梁启超爱情专一的故事告诉我们,一对夫妻在婚姻生活中遇到各种各样的考验有时是难以避免的,只有保持高尚的道德情操,襟怀坦白,保持爱情的专一,这样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。